2020 年将因世界的巨变而为人们铭记。1 月末，就在中国春节前后，新冠肺炎疫情突然来袭，随后蔓延至全球。见此，犯罪分子迅速伺机而动，大量囤积口罩、洗手液等防疫消费品。对金融业而言，这场疫情改变了金融机构提供服务的方式，尤其是面向消费者的银行服务。在笔者撰写本文时，“虚拟”和“远程”已成为我们工作生活的新常态。

在各国政府着力锁定传染源、遏制病毒传播之际，媒体将人们的注意力聚焦到欺诈和网络犯罪活动上，包括盗用身份、诈骗弱势群体，以及用伪劣产品替换医疗物资等。一些犯罪团伙通过欺诈企业和民众，截取或挪用政府补贴。面对这一态势，居家防疫的反金融犯罪专业人士在乱局中挺身而出，与执法部门紧密合作，积极侦测和报告犯罪活动。

提到反金融犯罪合规，人们常常会用“变革”、“转变”之类的字眼，形容监管法规和政策为应对新的挑战和威胁而迅速改变。然而，在此次疫情期间，“速度”、“转型”等词被频频提及，人们认识到必须增加行业知识，优化相关体系，才能更有效地遏制犯罪分子享受犯罪所得。2020 年，病毒、贸易、犯罪意外成为年度主题，突显出在企业级层面开展风险缓释工作的必要性。

政治、贸易与制裁

过去四年，中美之间的经济和军事往来不断瓦解，今年，两国的摩擦更是急剧升温。特朗普政府对中国输美商品加征关税，对中国实施贸易制裁，还进一步扩大了两国冲突的战场。中国内地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香港特区国安法后，美国紧接着通过了《香港自治法》。

面对美国的各项举措，中国领导层似乎一直在仔细拿捏分寸，谨慎回应。中方先是尝试与美方磋商，随后开始反制，对美国商品也加征了关税。中国商务部还出台了“不可靠实体清单”(UEL)，反映出制裁已成为一种攻击对手的政治政策工具。“不可靠实体清单”针对的是“外国实体”，即在国际上开展经济、贸易或其他相关活动的实体，包括外国企业、其他组织或者个人。密切关注中国的观察人士都知道，世界经济格局急剧向中国倾斜，中国逐渐成为超级政治和经济强国。再加上政治与贸易捆绑得愈加紧密，未来几年，一些国家还会继续将制裁作为政策工具。

在政治与贸易捆绑的背景下，不确定性如阴云般笼罩两国。香港金融管理局(HKMA) 随即发布了两份类似的金融制裁公告，申明了对授权机构和储值支付工具 (SVF) 持牌人的期望，澄清了在香港法环境下适用的定向金融制裁与外国政府的单边制裁之间的区别，并证实外国政府的单边制裁在香港没有法律效力，因此香港法对授权机构和储值支付工具持牌人不作额外规定。不过，香港金融管理局希望这两类机构以平衡的方法认真开展全面的风险评，进而决定是否继续向受到单边制裁的个人或实体提供银行服务，力求公平对待客户。

犯罪活动日益猖獗

复杂的犯罪活动数量持续增加，形式不断演变。从早前的巴拿马文件，到美国金融犯罪执法网络 (FinCEN) 最近泄露银行提交的可疑活动报告 (SAR)，都清晰反映了这一趋势。浮出水面的犯罪组织与专业顾问和金融业机构之间存在买卖关系，犯罪分子愿意花钱，而后者愿意提供建议和服务。

执法行动

监管行动一直是金融机构的一大关切。监管机构不仅对银行保持严格监督，如今也开始将目光投向非银行金融机构。

在亚太地区，以下监管机构采取了执法行动：

• 在澳大利亚联邦法院，澳大利亚交易报告和分析中心 (AUSTRAC) 与 Westpac 银行联合提交了一份双方一致同意的事实记要，其中包括因 Westpac 银行为相关网络服务的支付活动提供便利，违反了反洗钱 / 反恐融资 (AML/CTF) 规定并面临危及儿童安全的指控，拟对其处以 13 亿澳元（约合 9.45 亿美元）的罚款。¹
• 新加坡金融管理局 (MAS) 以反洗钱 / 反恐融资管控不力为由，吊销了新加坡某资产管理公司的牌照，并对以下两家信托公司处以罚款：Asiaciti 信托新加坡有限公司（110 万新元 [816,415 美元]），以及 TMF 受托人新加坡有限公司（40 万新元 [296,878美元]）。²
• 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 (SFC) 以违反反洗钱规定为由，对国信证券（香港）经纪公司前负责人作出禁业处罚；对西证（香港）证券经纪有限公司处以 500 万元港币罚款；对交银国际证券有限公司处以 1,960 万元港币（250 万美元）罚款；对邦盟汇骏证券有限公司处以 370 万元港币（477,220 美元）罚款。³
• 印度储备银行执法部门对多家银行及非银行金融公司作出处罚，包括：HDFC 银行被罚 1,000 万印度卢比（135,430 美元），Fortune Integrated Assets 金融有限公司被罚 20 万印度卢比（2,705 美元），Bhilai Nagrik Sahakari Bank Maryadit 被罚 15 万印度卢比（2,030 美元）。
• 斯里兰卡央行指出，2019 年 7 月至 2020 年 5 月，其对五家违反反洗钱 / 反恐融资监管规定的金融机构开出罚单，合计 600 万印度卢比（81,150 美元）。 ⁴
• 新西兰内政部对两家违反 2009 年《反洗钱和反恐融资法》的汇款经纪机构开出罚单。⁵

此外，监管机构越来越将目光投向金融机构董事会，督促他们在本机构建立良好、可持续的文化，并转化成具体行动。新加坡金融管理局曾指出，高级管理层必须在本机构树立良好的行为和行动标准。该局在 2020 年 8 月发布的《信息报告》中进一步阐明了对银行的监管期望，要求其建立合乎标准的企业级层面风险评估框架与流程，并将文化纳入框架。 ⁶

跨国犯罪分子增多

犯罪组织往往从事贩毒、制假、走私、现代奴役、环境犯罪、非法野生动植物贸易等活动，其全球犯罪网络正在不断扩大。这表明国际合作与信息共享不力，导致犯罪分子能安然躲在存在灰色地带、对资金来源透明度要求不高的司法管辖区。因此，各国政府必须提高法人结构的透明度，让最终受益所有人浮出水面，但这方面的进展一直非常缓慢。

十年反洗钱之路

回顾过往，反洗钱专业人士可以看到，反洗钱行业围绕“以资金为线索”这一简单的理念实现了飞速发展，反洗钱合规专员取得了傲人的工作成果。当然，我们还有很多要做，但提交可疑活动报告的做法已经发挥了积极作用。亚太地区金融机构的反洗钱控制措施与流程是追踪犯罪分子的一大利器，有助于识别犯罪分子恶意利用的银行账户、中介机构、空壳公司和离岸避税司法管辖区。非法资金从一家金融机构转出，脱离其监控后，接收资金的金融机构就可以拾起接力棒，继续对资金动向进行监控。

合规行业与 ACAMS 一样，工作方式越来越巧妙，借助应对措施、内部控制措施、科技手段和创新方式来侦测和遏制犯罪活动，而很多基础流程也发生了变化。技术已成为机构应对机制的根基，因此很多人认为，反洗钱技术将促使反洗钱合规专业人士掌握关键技能。

邓芳慧 (Hue Dang)，CAMS-Audit，ACAMS 集团副总裁与全球协会事业拓展执行长兼亚太区执行长，hdang@acams.org

William Scott Grob 博士，CAMS-FCI，CGSS，ACAMS 美洲地区反洗钱合规总监，wsgrob@acams.org

Rosalind Lazar，CAMS，ACAMS 亚太区反洗钱合规总监，rlazar@acams.org

1. “AUSTRAC and Westpac agree to proposed $1.3bn penalty”（澳大利亚交易报告和分析中心与Westpac 银行就 13 亿澳元罚款达成一致），澳大利亚交易报告和分析中心，2020 年 9 月 24 日，https://www.austrac.gov.au/news-and-media/media-release/austrac-and-westpac-agree-penalty
2. “MAS Imposes Composition Penalty of $1,100,000 on Asiaciti Trust Singapore Pte Ltd for AML/CFT Failures”（新加坡金融管理局以反洗钱 / 反恐融资不力为由，对 Asiaciti 信托新加坡有限公司处以 110 万新元罚款），新加坡金融管理局，2020 年 7 月 22 日，https://www.mas.gov.sg/regulation/enforcement/enforcement-actions/2020/mas-imposes-composition-penalty-of-1100000-on-asiaciti-trust-singapore-pte-ltd-for-amlcft-failures ；“MAS Imposes Composition Penalty of $400,000 on TMF Trustees Singapore Limited for AML/CFT Failures”（新加坡金融管理局以反洗钱 / 反恐融资不力为由，对 TMF 受托人新加坡有限公司处以 40 万新元罚款），新加坡金融管理局，2020 年 3 月 19 日，https://www.mas.gov.sg/regulation/enforcement/enforcement-actions/mas-imposes-composition-penalty-of-400000-on-tmf-trusteessingapore-limited-for-aml-cft-failures
3. “SFC bans former responsible officer of Guosen Securities (HK) Brokerage Company, Limited for 12 months”（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对国信证券（香港）经纪公司前负责人作出禁业 12 个月的处罚），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2020 年 6 月 23 日，https://apps.sfc.hk/edistributionWeb/gateway/EN/news-and-announcements/news/enforcement-news/doc?refNo=20PR57 ；“SFC reprimands and fines Southwest Securities (HK) Brokerage Limited $5 million for breaches of anti-money laundering regulatory requirements”（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以违反反洗钱监管规定为由，对西证（香港）证券经纪有限公司作出谴责，并处以 500 万元港币罚款），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2020 年 5 月 18 日，https://apps.sfc.hk/edistributionWeb/gateway/EN/news-and-announcements/news/enforcement-news/doc?refNo=20PR45 ；“SFC reprimands and fines BOCOM International Securities $19.6 million for internal control failures”（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以内部控制不力为由，对交银国际证券有限公司作出谴责，并处以 1,960 万元港币罚款），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2020 年 4 月 20 日，https://apps.sfc.hk/edistributionWeb/gateway/EN/news-andannouncements/news/enforcement-news/doc?refNo=20PR36 ；“SFC reprimands and fines BMI Securities Limited $3.7 million and suspends its responsible officer for breaches of anti-money laundering regulatory requirements”（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以违反反洗钱监管法规为由，对邦盟汇骏证券有限公司作出谴责，处以 370 万元港币罚款，并吊销负责人牌照），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2020 年 2 月 11 日，https://apps.sfc.hk/edistributionWeb/gateway/EN/news-and-announcements/news/doc?refNo=20PR15
4. “Imposition of penalties to enforce compliance on Financial Institutions during 2019 and 2020 by the Financial Intelligence Unit (FIU)”（2019 至 2020 年金融情报机构对金融机构开出的合规罚单），斯里兰卡央行，2020 年 7 月 24 日，http://fiusrilanka.gov.lk/docs/press_releases/2020/FIU_Penalties_20200724/press_20200724_E.pdf
5. “Civil proceedings result in a total penalty of $7.585m against two money remitters”（两家汇款经纪机构在民事诉讼中被罚 758.5 万新西兰元），新西兰内政部，2020 年 7 月 21 日，https://www.dia.govt.nz/press.nsf/d77da9b523f12931cc256ac5000d19b6/bab46a873f8cfbeccc2585ac001a8a4e!OpenDocument
6. “Enhancing Robustness of Enterprise-Wide Risk Assessment on Money Laundering andTerrorism Financing”（增强企业级层面洗钱与恐怖融资风险评估的可靠性），新加坡金融管理局，2020 年 8 月 3 日，https://www.mas.gov.sg/publications/monographs-or-information-paper/2020/enhancing-robustness-of-enterprise-wide-risk-assessment-on-money-launderingand-terrorism-financ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