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防制洗錢/ 打擊資助恐怖活動(AML/CTF) 成為國際要求，其標準、範圍和監管架構日趨嚴格。國際防制洗錢機構以及各國家或地區紛紛發布或修訂相關指導文件和法律法規，鼓勵公私合作，共同打擊金融犯罪，探索更高效有力的機制。在此背景下，中國改變態度，認為打擊金融犯罪是政府的職責所在。本文將介紹2022 年中國在打擊洗錢和資助恐怖活動方面採取的舉措。

政府強調防制洗錢/ 打擊資助恐怖活動為國家戰略

2017 年4 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三十四次會議經過審議後，將「完善防制洗錢/ 打擊資助恐怖活動、反逃稅監管體制機制」列為深化改革的重點任務。¹2017 年8 月，為推動落實上述任務，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於完善防制洗錢、反恐怖融資、反逃稅監管體制機制的意見》²明確指出，防制洗錢、反資助恐怖活動、反逃稅是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治理能力現代化、維護經濟社會安全穩定的重要保障。2022 年1 月，中國人民銀行、公安部等11 個部門聯合印發三年行動計劃。³ 本次聯合行動的核心任務旨在對於《刑法》第191 條規定的洗錢行為，加強懲戒力度，解決防制洗錢金融行動工作組織(FATF) 在2007 年對中國進行的第三輪評估中發現的問題。該輪評估認為，中國對於自己洗錢行為⁴不追究刑事責任的做法削弱了防制洗錢/ 打擊資助恐怖活動工作的成效。

第二輪加強追蹤報告與技術法規遵循評等

防制洗錢金融行動工作組織指出，「自2019 年對中國防制洗錢和反資助恐怖活動評估報告發布以來，中國已採取多項措施，增強其法律框架。2019 年接受相互評鑑後，中國已經在加強追蹤等級。」⁵ 正如防制洗錢金融行動工作組織所述，第二輪加強追蹤報告(FUR) 的分析⁶反映了「中國對於解決相互評鑑報告(MER) 中指出涉及建議3、8、16、18、29、35 和38 的技術 法規遵循缺陷方面，已取得的進展。」⁷在取得足夠進展後，會考慮進行重新評鑑。預計在第三年底其接受相互評鑑報告後，中國將能妥善解決大部分技術法規遵循缺陷。

重新定義洗錢，修訂防制洗錢法

為了進一步完善法律制度，彌補現有法律的不足，中國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十一）》，該修正案於2021 年1 月3 日起生效。具體而言，其中明確定義了「自洗錢」罪，並將其歸入洗錢罪。這次修訂後，《刑法》第191 條和第312 條規定了洗錢前置犯罪的各種形式，自洗錢有可能獨立成罪。在實際執法機關中，中國最高人民檢察院也明確要求，加大懲治洗錢犯罪的力度，切實轉變過去「重上游犯罪，輕洗錢犯罪」的做法⁹；處理上游犯罪時同時審查是否涉及金融犯罪。

在預防洗錢方面，中國正在修訂《防制洗錢法》。修訂後的《防制洗錢法》擴大了對「防制洗錢」的定義範圍。原《防制洗錢法》主要針對七類前置犯罪（毒品犯罪、有組織犯罪、恐怖主義犯罪、走私犯罪、貪污賄賂犯罪、妨害財務管理犯罪和金融詐騙犯罪）。新修正案將洗錢的定義擴展到這七種犯罪活動之外。此次修訂還增加了與特定非金融行業相關的條款，作為對第四輪防制洗錢金融行動工作組織相互評鑑報告的回應。

加強對金融犯罪的執法力度

在過去五年來，中國人民銀行向偵查監管機構移送電信詐騙、網路賭博、非法集資、地下錢莊、貪污、毒品、黑幫等犯罪活動線索2.4 萬條，協助破獲涉嫌洗錢和相關犯罪的案件3,000 餘起。¹⁰

2021 年，中國起訴金融詐騙、破壞金融管理秩序犯罪4.3 萬人，同比上升3.3%；起訴洗錢罪1,262 人，同比增長78.5%。¹¹ 2020 年以來，中國開始嚴厲打擊非法販賣電話卡和銀行卡的行為。多家銀行和電信企業開始與當局合作展開「斷卡」行動。截至2021 年11 月末，全國公安機關累計查處犯罪嫌疑人45 萬名，查處金融機構和電信企業內部人員1,000 餘名。¹²

據Traffic 消息，「由中國國家林業和草原局協調實施的多部門執法行動——『2022 年清風行動』全方位打擊非法野生動植物貿易，涉及非法獵捕、收購、運輸、進出口等環節，罰款總額達1 億多元（約合1,480 萬美元）。」¹³

加強對特定非金融行業的監管

防制洗錢金融行動工作組織相互評鑑報告指出，中國的防制洗錢監管工作主要針對金融業，特定非金融行業卻未得到有效監管。根據防制洗錢金融行動工作組織的說法，防制洗錢法修訂內容將包括以下內容：「有關防制洗錢/ 打擊資助恐怖主義活動義務的一般條款和特定非金融行業監管框架。此外，中國人民銀行和主管部門展開了行業風險評估(SRA) 工作，涵蓋所有特定非金融行業部門的洗錢/ 資助恐怖活動問題，包括不動產經紀商、貴金屬和寶石交易商、律師、公證人、會計師、信託和公司服務供應商。行業風險評估報告全面分析了洗錢/ 資助恐怖活動的威脅和弱點，包括對市場狀況、規模和相關活動、固有風險和現有控制措施的深入介紹。」¹⁴根據行業風險評估報告所示結果，中國人民銀行和主管部門，發布了防制洗錢/ 打擊資助恐怖活動法規，對貴金屬和寶石交易商、會計師和不動產經紀商進行單獨監管。

中國宣布將所有加密貨幣交易列為非法活動

世界各國政府幾乎都在擔心，數位貨幣會增加風險、助長犯罪、傷害投資人、影響政府對貨幣體系的控制。另外，中國政府報告稱，虛擬貨幣交易助長了賭博、詐欺、洗錢、金字塔騙局和其他非法活動。因此，為了維護社會穩定和國家安全，有必要禁止加密貨幣交易。¹⁵

監督機構展開行動，對公眾進行防制洗錢教育

目前，中國正在努力提升公眾的防制洗錢意識。監督機構在考慮以什麼方式就相關金融犯罪風險與公民直接進行溝通。實現方式可以包括大眾媒體管道（例如，網站、傳統媒體、社群媒體，發布文件進行說明、解釋、提升意識）、組織會議、全員大會等。

例如，為提高公眾的自我防範意識，中國人民銀行駐北京辦事機構設計製作了《防制洗錢大家談》（見圖1）系列防制洗錢電視宣傳節目，邀請中國民生銀行、財付通等行業專家，討論利益鏈以及賭博資金和電信詐騙的跨境流動問題。

又如，中國人民銀行南京分行設計卡通形象大使「小小蘇」（見圖2），在其官方微信公眾號發布「小小蘇講防制洗錢」宣傳影片，向公眾解釋防制洗錢在反恐、反腐敗、反毒品以及打擊地下錢莊等活動的重要性。

結語

在打擊洗錢和資助恐怖活動方面，中國取得了顯著成效，主要體現在：快速跟進，與防制洗錢金融行動工作組織的標準接軌；推動防制洗錢/ 打擊資助恐怖活動法律體系建設；建立監管框架，形成「風險評估和執法檢查」兩大支柱；加強對特定非金融行業的監督。效果方面，中國正在努力提高防制洗錢監控、分析和調查體系的有效性；推動建設全國防制洗錢/ 打擊資助恐怖活動資料庫；堅守承諾，打擊金融犯罪。

李娜(Lynn Li), CAMS-Audit，ACAMS  大中華區防制洗錢法遵策略總監，lli@acams.org

1. 《金融時報》，《我國洗錢罪的刑事立法完善問題》，百度，2020 年9 月28 日，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79050358754014497&wfr=spider&for=pc
2. 《國務院辦公廳關於完善防制洗錢、反恐怖融資、反逃稅監管體制機制的意見》，國務院辦公廳，2017 年8 月29 日， http://en.pkulaw.cn/display.aspx?cgid=dc1c85455c0eee42bdfb&lib=law
3. China Regulators Jointly Announce Three Year Plan on Combating ML”（中國監管機構聯合宣布《打擊治理洗錢違法犯罪三年行動計劃》），Moneylaundering.com，2022 年1 月26 日， https://www.moneylaundering.com/legs_and_regs/china-regulators-jointly-announce-three-year-action-plan-on-combating-ml-in-chinese/
4. 賈濟東、趙學敏，《「自洗錢行為」應當獨立成罪》，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檢察院，2019 年8 月7 日， https://www.spp.gov.cn/spp/llyj/201908/t20190807_427724.shtml
5. “China's progress in strengthening measures to tackle money laundering and terrorist financing”（中國在加強防制洗錢和反資助恐怖活動措施方面的進展），防制洗錢金融行動工作組織，2021 年10 月6 日， http://search.fatf-gafi.org/publications/mutualevaluations/documents/fur-china-2021.html
6. 同上。
7. “Anti-money laundering and counter-terrorist financing measures: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2nd Enhanced Follow-up Report”（防制洗錢與打擊資助恐怖活動措施：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二輪加強追蹤報告），防制洗錢金融行動工作組織，2021 年10 月， https://www.fatf-gafi.org/media/fatf/documents/reports/fur/Follow-Up-Report-China-2021.pdf
8. 同上。
9. 王新，《自洗錢與上游犯罪的競合適用》，新浪，2021 年11 月23 日， https://finance.sina.com.cn/money/fund/jjzl/2021-11-23/doc-iktzqtyu9083896.shtml
10. 巢克儉，《構建與國家治理相適應的防制洗錢體系》，《中國金融》，2022 年8 月4 日， https://mp.weixin.qq.com/s/FLfIWAyZ5JyR4W0kmEHnvA
11. 張軍，《最高人民檢察院工作報告（審議版）》，最高人民檢察院，2022 年3 月8 日， https://www.spp.gov.cn/xwfbh/wsfbt/202203/t20220308_548080.shtml
12. 人民網，《全國打掉涉「兩卡」違法犯罪團夥兩萬餘個》，百度，2021 年10 月13 日，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13452606469182863&wfr=spider&for=pc
13. “Chinese Authorities Cracked Down on Nearly 12,000 Wildlife Crime Cases in Three Months”（中國當局在三個月內查辦野生動植物案件12,000 起），Traffic，2022 年8 月10 日， https://www.traffic.org/news/chinese-authorities-cracked-down-on-nearly-12-000-wildlife-crime-cases-in-three-months/
14. “Anti-money laundering and counter-terrorist financing measures: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2nd Enhanced Follow-up Report”（防制洗錢與打擊資助恐怖活動措施：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二輪加強追蹤報告），防制洗錢金融行動工作組織，2021 年10 月， https://www.moneylaundering.com/wp-content/uploads/2021/10/FATF.Report.ChinaFollowUp.100621.pdf
15. 《關於進一步防範和處置虛擬貨幣交易炒作風險的通知》，中國人民銀行，2021 年9 月30 日更新， http://www.pbc.gov.cn/en/3688253/3689012/4353814/index.html